茶梅随想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茶梅随想

       真正的冬天，在冷空气从偶尔到频繁的南下，与阳光随着时间由强渐弱的交替更迭中，悄悄地降临了。呼啸的北风，吹得干枯的树叶满地翻滚。早些日子还金灿灿的，犹如春天油菜花般可爱的银杏叶，也纷纷扬扬飘落了一地。傲霜的秋菊和木芙蓉已销声匿迹，而腊梅还未到花期。在这草木枯萎，百花凋零的时节，唯有茶梅绽开笑脸，昂首怒放了。

       认识茶梅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了，想起来有些奇怪，当时还处于生活相对窘迫的人们，不知有股什么热情，忽然发疯似地爱上了不久前还被视作小资情调的花花草草来。而被列为三种最珍贵的除了君子兰、五针松外，就是现在花园、广场、路旁、屋边无处不在也最普通不过大量栽培的茶梅了。

       茶梅是一种常绿灌木，它的花叶与枝干，大概可以认为是山茶花的缩影或袖珍版。因此，我想这茶，应该是与茶花同属，而梅，则是在冬天开放的缘故而得其名吧！茶梅的花有洁白、浅红、绯红到深玫红、大红及双色花瓣等不同颜色和不同花形的许多品种。而作为一种常绿树，它并不像樟树、桂花一般，春季发了新芽后，去年的一批老叶则尽数落尽。因而造成樟树在春天落叶的景象。而茶梅却是一叶长成数年不落，只为在寒冬里缤纷开放的花朵，积聚着所有的能量。

       但不管怎么样，茶梅就是茶梅，一般的花木而已，并非瑶池的奇花异草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不过当初有一段时间的市场价，竟飙升到每片树叶卖五元钱的非夷所思的价格。若按这以叶论价的话，一棵成活不久的两年树龄的茶梅树苗，差不多抵了一般工薪阶层半个多月的工资了。难怪那时公园里的五针松一夜之间忽然被人剃了个光头，据说嫁接在黑松砧木上，一成活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，茶梅当然也不例外。现在想想这股突如其来的花木潮，大概也是当初一些高明的炒家们的杰作吧！

       有人卖总会有人买，不知降价到什么时候，我家开始有了一棵不大不小的茶梅了。于是左看右看，深绿色的椭圆形叶子，相差无几的绯红色重瓣花朵，得出的结论还是那句话一般的花木而己。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沾沾自喜，虚荣心驱使的吧！

       年复一年，当山茶花成为宁波市花的同时，道路旁，住宅边，乃至小区的角角落落，也出现了越来越多茶梅的身影。日子久了，竟渐渐滋生了有些不太喜欢起它的念头来。原因是别看茶梅的花期长，其实并不是每朵花盛开的时间长，而是此花开彼花谢的更替快。一到茶梅花开的日子，这低矮的树丛下真可谓是“落红成阵”。看上去好端端的花，不知怎么的转眼就散了伙。一落到地上，倒并不急于“化作春泥更护花”了。因此满地的红花瓣。而家里盆裁的那株茶梅，生就华盖似的伞状，谢落后的花瓣大都顶在树冠上，日晒雨淋，枯黄后的花瓣干巴巴地粘在树叶上面，很显眼。还得你时不时给它清理清理。也是由于心理上的落差，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嗨！想当初这花还曾要到离谱的价位，凭什么？

       前些日子，闲暇时出去到几个公园走走，看到了许多茶梅花，有满树洁白像梨花般引人注目的，也有花瓣红、白相间楚楚动人的，但更多的则是绯红、大红的卷着黄花蕊，也有像含苞欲放的芍药般娇艳可爱的。才从心底里涌起一种感觉：在这寒冷的季节里，那些大喜日子里拍婚纱照时一脸幸福的新娘们什么都不缺，就缺公园里少有鲜花的点缀。这时节的木本花卉，大概仅此而已吧！

       茶梅，从花卉中的贵族，到路边作为装点植物的平民阶层，茶梅还是茶梅，在这百花凋零的季节里依旧一样怒放，一样灿烂。有变化的话也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改良，花的色泽更加鲜艳，花形更大、更美丽一些罢了，不同的只是人们的心态，当初是从仰视的角度羡慕它的高贵身份，而今则以俯视的、世俗的眼光看待这种最大众化的普通花木。我想若是每个人都以一种平常心，去观察对待世间千变万化的各种事物，那才是生活的真谛。

       下雪了，站在临北的玻璃窗前，看着因高楼阻挡的朔风而产生的回旋气流中的雪花，像快乐的精灵，时而轻盈飘逸，时而疾飞狂飙。那别具一格，自由自在的舞蹈，真的令人心驰神往。远处，往日明亮清晰的风景都淹没在一片苍茫混沌之中。附近楼下的屋顶、树梢、草地以及停着的汽车，都在慢慢地变成白茫茫的一片。忽然很想到外面感受一下冰天雪地的感觉。当雪稍有停顿，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。当走过熟悉的花坛边，看到在洁白的瑞雪环抱中，零星露出的绿叶和那刚刚绽开的红妆素裹的的茶梅花，一朵、两朵、十几朵、几十朵……是那么精神抖擞，美丽动人。此刻的茶梅，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是那么不平凡。她并不因为当初的珍贵而心高气傲，也不因为现在的境遇而失意气馁。在这漫天飞雪、寂寞无人的严寒里，茶梅依然是那么的生气蓬勃、充满了活力。而这不正是每个人值得拥有的一种精神境界吗？

       冬日的茶梅，好样的！